虞不可及

“诶，你有没有想过你那时候要是不做这行，会去做什么。”夜太黑，只瞧见漆黑的夜里两个红点忽明忽暗。像极了遥远天空上那两颗忽明忽暗的星，正遥相呼应着。

“没有”邢佳栋看着已经被烧成灰色，还顽强挂着的烟灰，不急着弹掉。“就像我现在演戏的时候不知道将来会怎样。”他说的很真诚，一点都不敷衍。语气却随意极了“我没演戏之前，也不知道自个未来会做什么。”

“我小时候有个梦想”段龙终于抬起垂的像鸵鸟的头，瞅着邢佳栋“我家附近有个空军机场，铁丝网围着，常常能看到飞机从头顶呼啸而过，还经常去扒拉着铁丝网往里面瞅。那个时候我就想。”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，抬头仰望散落着点点疏星的夜空，挥开手臂划了一下，烟头的光亮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轨迹，像飞机降落。“我将来一定要当个飞行员！”他说这话时脸上又露出那种得意的笑，邢佳栋想他是自信的。无论他平时在大家面前表现出多么的沉默寡言，最起码此刻在他面前的他，是极其自信的。

他在说一种通常被人称为“梦想”的东西。这种东西，邢佳栋似乎没怎么明确过。他一向不爱把事情具体到某个实词，就此定性。这并不代表他做事飘忽不定。反而大家眼中的他总是稳扎稳打。没有一个明确目的的人不会这样稳，但他也不爱把自己的目的归结为一个词。他认为那或许是他永远找寻和追随的东西，虽然现在他还不明确那到底是什么。

段龙显然没说完，邢佳栋静静的看着他，烟都忘了抽。“我每天看着飞机从头顶呼啸而过，有一次从飞机上掉下来一东西，我确信那是从飞机上掉下来的！非常确信。我就顺着它飘落的方向追啊追，追啊追。追了多久也不记得，那时候也不觉得累。大概绕了几条街道，我一伸手，一抓”段龙边说边表演，这段故事也被他讲的绘声绘色。最后他大手一抓，露出小孩子拿到新玩具般神秘的目光。“是一张牛皮纸。”邢佳栋瞪大双眼配合的看着他，仿佛他手里真有一张牛皮纸似的。

“我确信那是从飞机上掉下来的”怕他不信，段龙特意加重语气又强调了一遍。“我没那么开心过，就牛皮纸。我就追这张纸，追了很多条街，最后抓出来是一张纸。”

两个人一个讲的投入，一个听的投入，烟同时烧到了手指头，然后被按在地上。这时候黑暗中还有什么东西在发着光。

邢佳栋发现那是段龙的眼睛，周围方圆十米没有强光，段龙的眼睛却在发亮，炯炯有神，像那颗最亮的星。

后来邢佳栋每每早起，看到天边的启明星，都会想起一个人的眼睛。

“那你没当上飞行员，后悔吗？”

“没什么可后悔的，开弓没有回头箭。再说将来有一天，没准我就能演飞行员。”段龙脸上的意犹未尽显示着他还在回味那段过往。然后那表情渐渐从他脸上散去“那只是小时候的梦想，后来，我就想演戏。”

“你做到了”

“还不够。”段龙苦笑一声“你别看我能站在戏台子上酣畅淋漓，下了台子，我什么都不是。一日三餐，吃饱这顿下顿不知道啥时候有着落。”他的声音有些不符年龄的苍凉，或许是这夜的氛围太过苍凉。邢佳栋的内心也逐渐被这情绪所感染，竟一时说不出安慰的话来。他与他半斤八两，又拿什么安慰别人？

“不瞒你说，为了这戏我等了八个月，两个月前我实在挨不住了。饿得前心贴后背，跑来问导演到底什么时候排。那个时候我觉得羞愧万分。如今幸好我没白等，等到了这出戏”段龙看着对面同样坐在地上的人，默默将话埋进心里——也等到了你。

段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邢佳栋讲那个故事，那个上天恩赐的牛皮纸——一个儿时的飞行梦。

但他知道为了这戏等的八个月，和几个月的挨饿与煎熬最后终于等来的结果，不仅仅是戏。

邢佳栋如同那沓空降的牛皮纸，他可以为他跑几条街，甚至几十条。

或者几个城市，甚至国家。

如果按照时间来衡量，他不介意自己追寻多久。因为一切未知都那么令人渴望，人们对天空飘下来的幸运，即使是一张纸，也会特别兴奋。

段龙是率先看到那张纸的人，那么远，他一点点的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。他想总有一天，他会把他抓在手里。

抓在手里，再也不放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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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已丧心病狂，写个段子告慰自己，告慰同党。
邢段无差，真人梗但无关真人。希望他二位原谅我的yy。🙏